网络水军乱象如何治理 全国人大代表与专家建议 多元共治全力挤压违法犯罪活动空间

制图/李晓军

　　本报记者 蒲晓磊

　　12月11日，公安部公布依法打击“网络水军”违法犯罪的10起典型案例。今年以来，公安部高度重视打击整治“网络水军”违法犯罪工作，依托“净网2024”专项行动全力出击，聚焦造谣引流、舆情敲诈、刷量控评、有偿删帖等突出违法犯罪活动，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打击整治工作，共侦破案件900余起，抓获嫌疑人5000余名。

　　多名全国人大代表和专家在接受《法治日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，网络水军运作的造谣引流、操纵榜单等违法犯罪行为，已严重侵害人民群众合法权益、破坏网络公共秩序，必须持续进行严厉打击。

　　“打击网络水军乱象，需要从完善法律制度、建立联合监管机制、压实平台主体责任、加强行业自律、加强公众宣传教育等方面入手，推动形成多元共治的局面，全力挤压网络水军违法犯罪活动空间，更好促进数字经济健康发展、维护社会公平正义。”全国人大代表、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教授马一德说。

　　已形成完整产业链

　　从相关案件办理情况来看，网络水军的运作已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。

　　在浙江台州公安机关侦破范某等人刷单炒信案中，台州公安机关网安部门查明，范某等为牟取非法利益，搭建网站平台从事刷单活动，由商家在平台发布任务，再由刷手接单并在相应电商平台完成虚假购物和好评，以此提高商家的销量、好评度及排名，累计为3万余家商户提供刷单服务，刷单数量1000余万条。警方已抓获犯罪嫌疑人26名。

　　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副教授赵精武分析指出，近年来网络水军产业链结构完整、链条清晰，上游多为掌握众多“大V”账号、“网红”账号以及海量“僵尸账号”的网络公司，制定各种热搜榜单的冲榜策略；下游则是各类刷单手按照预定计划，进行虚假点击、评论、点赞等行为。整个产业链中，居于中心位置的便是“刷单任务平台”，向上承接各类商家发布的刷单任务，向下招募刷单手“灌水”。

　　记者注意到，在这10起典型案例中，有3起编造谣言引流案、2起网络敲诈勒索案、1起刷单炒信案、2起刷量控评案，另有2起案件涉及有偿删帖。

　　赵精武指出，近年来，网络水军借助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批量生成智能化的网络评论信息，借助改机工具、IP地址修改工具等设备加持，甚至可以提供定制化的网络“灌水”。整体上，网络水军违法犯罪行为呈现违法成本低、社会危害加大等新趋势，尤其是与网络暴力、网络谣言等事件相结合，能够轻而易举地加剧群体对立，严重扰乱社会秩序。

　　整治工作任重道远

　　近年来，针对网络水军操纵榜单等违法行为，相关部门在持续加大打击力度的同时，也在推动构建更加完善的制度体系。

　　2023年4月，最高人民检察院印发《关于加强新时代检察机关网络法治工作的意见》，其中明确要求依法严惩“网络暴力”等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相关犯罪，深挖背后的产业链利益链，严厉打击网络水军造谣引流、舆情敲诈、刷量控评、有偿删帖等行为涉嫌的相关犯罪。

　　2023年7月，中央网信办发布《关于加强“自媒体”管理的通知》，严禁个人或企业操纵“自媒体”账号矩阵发布传播违法和不良信息。

　　2023年9月，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联合发布《关于依法惩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的指导意见》，其中明确要求依法惩治借网络暴力事件实施的恶意营销炒作行为。

　　2024年11月24日，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办公室秘书局等四部门发布《关于开展“清朗·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”专项行动的通知》，其中要求提升榜单透明度打击操纵榜单行为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相关网络平台也在加大治理力度。11月15日，抖音发布持续打击刷粉刷量相关水军黑产行为公告称，自9月以来，抖音平台主要针对提供直播间虚假人气和刷单服务、接码服务进行治理，平台累计清理和拦截违规内容10万+，处罚账号超3万个。

　　“近年来，相关部门通过完善相关制度、严厉打击等举措，一些网络平台通过健全账号检测识别技术等手段，推动打击整治网络水军工作取得一定成效。但是在利益驱使下，网络水军并不会就此收手，相关整治工作依然任重道远。”赵精武说。

　　明确各方主体责任

　　网络水军的违法犯罪行为，已极大侵害公民、法人和其他组织的合法权益，严重扰乱网络舆论环境，破坏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。

　　“打击网络水军违法犯罪行为，是一项紧迫而重要的任务。需要从法律规制、监管机制、平台责任、行业自律和公众教育等多个方面入手，形成多元共治的局面。”马一德说。

　　马一德指出，当前虽然已有相关法规文件对网络水军乱象进行规制，但仍需进一步完善法律制度体系，明确各方主体责任。特别是要加大对隐藏在背后的利益驱使者的打击力度，让他们承担应有的法律责任。

　　同时，建立联合监管机制，加强部门协同。网络水军乱象治理涉及多个领域和部门，需要建立跨部门联合监管机制，实现信息共享和业务协同。各相关部门应共同构建网络信息内容综合监管执法体制，对情节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严厉打击。

　　此外，还要压实平台主体责任，提高技术手段。网络平台作为数字经济下人们社交的主阵地，对治理网络水军乱象具有义不容辞的管控责任。平台应利用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识别和过滤虚假信息，加大人工审查力度，完善榜单、话题、异常流量的识别和干预机制。对于发现的虚假信息生产者和传播者，应采取账号禁言、注销等严厉惩罚措施。

　　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、北京市电子商务法治研究会副会长朱巍指出，健全水军刷榜、水军账号等违规行为、账号检测识别技术手段，是网络平台的一个安全保障义务。

　　“网络水军注册的账号往往是虚假账号、僵尸账号、机器注册的账号，这些账号因为没有进行网络实名，严重违反了网络安全法关于真实身份信息认证的制度。因此，网络平台应当依法定期清理‘僵尸粉’、机器粉。此外，还要建立起明确、高效、便捷的投诉举报机制，当权利人发现自身权益被侵害的时候，第一时间可以告知平台，平台要专门联系相关人员进行及时处理。”朱巍说。（法治日报）